清明——与已故亲人的对话

发布时间:2018-02-08 浏览次数:


    今年,武汉的冬天特别长,阴雨湿冷的天气显得特别冷。清明扫墓启动的较早,刚到三月中旬,扫墓的氛围已经很浓,政府扫墓线路的专车已安排就绪,各大报纸、手机短信也已登载扫墓的相关信息。天刚放晴,离清明节还有十多天,利用双休日出行扫墓的人们已经是络绎不绝,乡间的小路人头攒动,来来往往,显得不够宽敞,私家车排成长龙,缓慢行进,交警、交通协管员摇动着手臂,指挥车辆有序停靠。素日偏僻肃静的园陵墓地,早上八、九点钟已经热闹起来,靠近园陵墓地的两旁,附近的村民摆摊做起了生意,鲜花、香烛、黄表、蜡烛、冥纸、香烟、贡酒、福带等祭奠所用之物应有尽有,特别是用纸仿做的各类电器、别墅洋房、面额由百万到百亿不等的纸币惟妙惟肖,相当逼真。鲜花多数是黄白菊花和康乃馨,心灵手巧的摊主用鲜花搭配一些绿叶植物扎成形状各异的花篮,和一支支、一束束鲜花一起摆放有序,等待客户的光临挑选。此时的客户们也慷慨爽朗,带着对已故亲人的感情,来到摊前点齐所需物品,照帐付费,一般不去讨价还价,省去了平日的计较和烦恼。摊主们大多是附近的村民,平时并不经商,通常一年也只做一次清明节生意,开口要价爽快,省去了零头,憨厚朴实。因此生意兴隆,买卖公平,愿打愿挨,很是和谐。

 

    我自幼在武汉姑妈姑爹家长大。因二老膝下无子,我父母便把大哥过继给姑妈姑爹做儿子,大哥高中毕业考取了大连海运学院(现大连海事大学),大学毕业后留校,在大连安家结婚生子,没能回到二老身边,大哥希望二老能随他在大连养老,但几次小住感到不适应,还是留恋武汉,最终分居两地。我在家排行老六,大哥比我大十八岁,二老也非常喜欢我。我上小学前一直住在姑妈家,到了上学的年龄才回到河南老家。看到大哥回武汉的希望渺茫,姑妈姑爹把我接到武汉借读初中,准备边读书边办户口,可惜直到初中毕业户口也未能办成。当时武汉市规定高中不能借读,我必须回河南户口所在地上高中。当时正赶上恢复全国高考,我就下决心一定考回来。两年后,我考取了华中师范学院化学系,实现了我的承诺。姑妈姑爹很高兴。大学毕业时我向学校请求留在武汉照顾二老,分配在武汉四中任教。这样一来而去,虽然在称呼上没有改口,我也早已把姑妈姑爹当做了父母,他们也把我当做女儿,结婚后把姑妈家当做了娘家,女儿小的时候帮我带,上小学的时候帮我接送,二老病的时候我来照顾,姑爹78岁因心脏病去世,姑妈87岁因血溶病去世,安葬在东西湖睡虎山。每年的清明节前后我都要去墓前祭拜。

 

    看到出行扫墓的人越来越多,我也无心再等到清明节了。三月十七日正好是一个星期六,一大早就出发了。坐在奔驰的车上,市郊路两边的树木正在发芽,刚刚冒出的细芽翠绿翠绿,田里的油菜花已开始绽放,一块块、一缕缕在眼前闪过,这金灿灿、绿莹莹的景致着实可爱,可我脑海里出现的却是有关和老人在一起的一些往事。

 

    姑爹原是一位菜农,因城市建设征地就业当了市政工人。祖籍四川,解放前被国民党拉壮丁来到武汉,在武汉保卫战中受伤流落异乡,与老家失去了音信。我小时候,姑爹每次下班总给我带零食回来,我总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,有时唱首歌曲,我记忆最深的是《北京的金山上》、《我爱北京天安门》,边唱边舞;有时唱上一段革命样板戏《红灯记》李铁梅的选唱《都有一颗红亮的心》等,有板有眼,表情丰富,经常得到他的掌声。68年姑爹因公左腿粉碎性骨折,在同济医院住院期间,因姑妈白天要上班,我日夜陪伴在姑爹床前,象端茶送水、订饭等跑腿的小事都能应付,是姑爹的贴身小护士。几个月下来,医院上上下下都跑熟了,病房的病友也熟悉了,我也长胖了,用姑妈的话说是因为我喜欢吃大骨头,姑爹每次总把医院订餐的骨头留给我。姑爹最后一次住院是因为心脏病复发,姑妈在医院陪护,我白天上班,兼顾送饭和晚上陪护。姑爹去世的前一天,精神很好,姑妈说是回光反照。那天正好遇到一位理发师到病房服务,姑爹在病床上接受了最后一次理发修面,碰巧我做了参汤园子带来,姑爹吃的很高兴,连声说“好吃,好吃”。没想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半,我在课堂上接到“姑爹走了”的噩耗。

 

    听姑妈说,她的第一次婚姻很不幸,结婚几个月丈夫就意外死亡,为了离开河南老家那个伤心地来到武汉,通过老乡介绍认识姑爹才组成家庭。姑妈比我父亲大八岁,父亲六岁时奶奶早逝,可以说父亲是姑妈照顾长大的,所以姐弟俩感情很好。姑妈针线活做的特别好,绣花、扎花最拿手,解放前靠做针线活糊口,村上哪家地主家里姑娘要出嫁,都要请她去做嫁妆。解放后参加工作就不再做了,偶尔露一手。我结婚时的电视剧罩、洗衣机罩、电扇罩、窗帘、枕头和旗袍都是她老人家手工制作,花草、猫狗、金鱼等图案设计的精巧,针脚绣工精细,真看不出是出自七十岁老人之手。女儿出生时,姥姥亲手为她做衣服,从头到脚,单的棉的样样都有。姑妈为人厚道,性情温和,善良豁达,和她共事相处的人没有不念她好的。武汉是她的常住地,大连、郑州、唐河、岗柳是她的游览访问之地,每年都要小住一段时间。我们兄弟姊妹六人个个喜欢她,尊重她,孝敬她,从不惹她生气。2004年姑妈已85岁,她五月份从武汉出发到大连,最后一站到岗柳我父亲的家,因头晕送县人民医院治疗,诊断贫血,奇怪的是输血后血指数一直升不上来,天天输血依然如旧,相反病情日益加重。我得到消息后,请假赶往老家唐河县人民医院,打算把老人带回武汉治疗。赶到医院已是下午两点,姑妈刚刚再一次输完血,见到我后说有话要对我说,待交代完她的后事和财产处理意见,就开始昏迷不能说话了。可惜大哥从大连赶回来,比我晚到一个小时,就没能说上话。看到这种情况,把老人带回武汉已经不可能了,只能在当地继续维系。两天后姑妈驾鹤西去,我们在当地举行简单的仪式,火化后把骨灰带回武汉东西湖睡虎山与姑爹合葬。这些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,历历在目。

 

    一个小时的车程,很快就到了。比我来得早的人可多了,陵园设置的临时停车场已停满了扫墓的车辆,车子只好停在半道上。陵园的开发跟城市的开发一样,档次价位越来越高,整个睡虎山已开发殆尽,入住的居民越来越多,陵园的区位划分、路牌、号码标示清楚。我步行沿着熟悉的小路,很快来到姑妈姑爹的墓前,用事前准备的毛巾拭去墓碑上的尘埃,摆上鲜花、水果、点心、香烟,倒上备好的白酒,点上香烛,告诉二位来人我来看他们来了,接下来一边点燃黄表,一边汇报一年来我和爱人、孩子工作学习的情况,请他们放心,并嘱咐他们照顾好自己,高质量地过好幸福日子。

 

    旁边的一位大爷带着孙子给老伴扫墓,亲昵地呼唤着老伴芳名,用老夫妻熟用的对话方式交谈,叮嘱老伴: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,想吃什么买什么,别怕花钱,活着时候你当家,现在还是你当家,我永远听你的,想我的时候托梦告诉我,我来看你,过几年我来陪你。从大爷的言表里,我感受到这是一对恩爱夫妻,大爷是一个疼妻子的丈夫,妻子是一个幸福女人。

 

    所有祭奠程序结束,我跪下磕头,跟姑妈姑爹告别。回家的路上,我似乎再次接受了一次人生观教育,再次清晰地领悟做一个什么样的人,怎样对待名利得失,怎样渡过自己的后半生等。清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,每一次扫墓就是活着的人与已故亲人的一次心灵深处的对话,寄托着对已故亲人的哀悼,表达着对已故亲人的思念,抒发着对已故亲人的感情,延续着与已故亲人故事,从中得到启迪,得到智慧,得到激励,得到升华,得到进步。

 

 

 

(供稿:郭建敏    责任编辑:李南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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